我的中學時代,都在高雄小鎮的邊陲鄉間度過。每當下課準備回家,在城市和小鎮間以公車進行接駁的空檔,便是我與書店約會的私密時光。

時至今日,一整間傳統書店的所有功能,早已被一隻小小的手機給取代了。 BigPic:340x425
時至今日,一整間傳統書店的所有功能,早已被一隻小小的手機給取代了。 BigPic:340x425

小鎮的書店簡約而樸素,與市區中精緻碩大的書城大異其趣,一走進,便有一陣書香撲鼻,如一場秋日午後的親密對話。下課後到達車站,通常已是六點,夜色漸漸轉為墨濃。不急著填飽肚子,在飲料攤買了一杯冰紅茶,便大步邁向街口的書店。即將入夜,小鎮的黃昏帶有一點溫暖氣氛,並不喧嘩,車潮也循規蹈矩地前進。時間好像在這裡慢了下來,慢條斯理,並且抒情。

我想起課堂上,老師介紹的書籍,以及朋友間口耳相傳的推薦,兩者彙整,在腦海中列出清單,並俐落地預想好接下來幾天逛書店的計畫。每每下課後,我年少的身影像一隻叢林中奮力前行的蜻蜓,在放學與回家之間的細微空檔,我飛奔過一整條人群川流的長街,在小攤前匆忙買了一杯冰紅茶,直奔街口書店,跳上座椅,開始閱讀喜愛的讀物。我的嘴角,掛著一抹滑壘得分的微笑。

或者有較長的候車空檔,我狩獵般尋找同一位作者的所有書籍,或者漫畫。偶而翻翻架上雜誌裡的新鮮資訊,不同書店的擺設風格與價位,甚至偷偷閱讀其他顧客的臉。一位同年級的女生在書店一角專注地閱讀愛情小說,我不經意地看著,並猜想她為什麼讀著那樣的一本書,是否懷抱著秘密的好奇與心事?

閱讀,是一種對他人的窺探,也是自身的透露。

時至今日,這一整間傳統書店的所有功能,早已被一隻小小的3G手機給取代了。人們不再像以往那樣勤奮地往書店跑,畢竟整個世界都濃縮在手心當中,透過Internet便能擁有一切。特別是使用介面的進化,現在的手機也省去了鍵盤,透過直覺式的觸控操作,靠著手指便能掌控資訊,隨心所欲。

長大後,偶而回到小鎮,總是刻意經過中學時代的老街道,看看書店是否還健在。我發現,當新款手機功能不斷突破的同時,那南部小鎮的老舊書店,卻依然繼續經營著,點亮舊時光,春去秋來,年年如此,像是一種堅持。

走進書店,擺設依舊,中學時代的枝微末節如電影重播般再現。我彷彿還隱約看見書店一角那位讀著小說的女生。我微笑著,收起手機,假裝一切又回到那個青澀的年代,沒有隨手可得的數位資訊,只有手上的一杯冰紅茶,身旁不語的陌生女孩,以及眼前數不盡的書籍讀物。此刻,我享受,與閱讀約會著。